(修改后)自旧果核(1)

世界是什么时候开始崩坏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然而都跟这个故事都没有关系。

 

丁程鑫翻了个身,让阳光均匀地照耀在他的背部,想要在夏天真正到来前晒得黑一点,小小男孩能够真正成为一个男子汉。

 

他穿着一件橙色的T恤,裸露着大片因灼热的太阳光而发红的皮肤,他有点患上太阳依赖症,长时间的过度暴晒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然而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欢乐。他感觉自己一点点变得稀薄而近乎透明,橙色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像是流动的热带花卉漂流过河。

 

像一只膨胀的氢气球,他快要触碰到那一点枝头浓郁的绿色像是夏天的气息,他总以为自己抓得住夏天,他用手比了个望远镜四处张望想要开始捕获,而刚好马嘉祺出现在镜头里。氢气球又被鼓进夏天的风在爆炸的安全边缘,丁程鑫那时候尚不知道那个秘密,于是他责怪起热胀冷缩这个没有道理的定理。

 

丁程鑫从吊床上跳起,快步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我刚想去找你。”他的音调上扬,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我要走了。”马嘉祺有些抱歉地说。他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小声地回答了一句“哦”。却不敢看马嘉祺,视线只盯着自己的脚。

 

他的脚掌粘了一粒沙,嵌进血肉里,刚才跑起来的令他痛的要落泪了。然而他没有向马嘉祺撒娇,氢气球炸开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下,猛然吸入几口空气压下了眼泪。

 

“那你要好好的。”这是他对马嘉祺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目送他上了搬家的车。

 

时过境迁,记忆有些模糊。

 

丁程鑫咬紧牙关,正午的阳光炽热而凶猛。从额头滑落的汗珠糊住他的眼睛让他睁不开眼。他甩了甩头,将汗水摔在地上,掷地有声。这是抗议的第三天,他站在马路的中央,双手因长时间托举着抗议手幅而酸软。

 

他感觉自己化作一颗果核陷在土中,他要生长。马路中间的学生都清楚这次的抗议没有任何效果,这是一片不接纳任何生命的土地,然而他们却选择要挣脱那个枷锁。

 

夏天的太阳光总是有晒伤人的气魄,他有些疲倦。

 

他站在回忆的办公室,视线所及是一只艳红色的花瓶。他拿起那只色彩丑陋的花瓶砸向桌面,握住一块碎瓷片,棱角尖锐地刺进他的掌心,划开包裹他的鲜艳果皮而露出那原始的果核,他紧紧握住碎片不让任何人靠近。

 

落日在身后被吞入高楼的阴影让人无端生惧。他想起那首诗:“落日真谦逊啊,它从不对你我的人间挑三拣四。”【1】然而实际上落日已经无处可落而要放弃这个荒唐世界。

 

待到所有光消失的时候,旁边的男生递过来一瓶水,他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咙发疼。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润喉糖,化了一半黏糊糊地粘着糖纸,就着半瓶水囫囵吞枣。那颗翠绿色的润喉糖落在他的腹中,像是一颗绿色的太阳落入水中。

 

他预感到将要有重要事情发生。

 

“跑!”他听到旁边的人大喊道,一片混乱中他被推搡着向后。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开攻击的,反应过来已经置身一个小公园。不远处是乐队在表演,女主唱站在人群中对着那支有点劣质的麦克风试音了下,接着给乐队一个手势开始。她唱的是《七里香》,她的咬字独特而将这首歌唱出自己的味道,第二节的时候那个鼓手的声音加入了进来,相得映彰。

 

在喧哗的人声中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是一串密集的鼓点。

 

他看到马嘉祺。

 

他惊疑这是个错觉,然而马嘉祺确实站在那里,所有的光向他汇去而聚成海。丁程鑫突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只看见那双眼睛,万物静默。他移开了视线像是被火灼烧了一下。然而他再去寻找那个身影的时候却又悄无踪影,像是一个荒唐的错觉。

 

女主唱站起身向大家致谢,他转身想要离开,将手上的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红色的字显眼而无用。

 

“阿程?”声音响起,他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像是电影特效,他转过身那一瞬间的时间被放慢放长,五秒钟内世界被推倒颠覆重塑。他深呼吸站定,看到马嘉祺站在他面前,“真的是你。”他很开心地走上前来同他拥抱,手掌搭在后背。

 

好烫,丁程鑫想。

 

这次女主唱在唱《野百合也有春天》,丁程鑫听不清她唱得究竟是“怨你”还是“恋你”,只知道她唱得湿漉漉的像结成雨做的云。他双手捧着马嘉祺递给他的饮料,冰块融化形成壁上的水滴沾湿他的掌心,他的指尖触到真实的冰凉。

 

在他的记忆中,从冰箱取出的饮料在高温中从指缝中滴水,CocaCola像一个古老的消暑咒语仿佛多念几遍就能冷静。不知道哪一环出了错,他们试探着去寻对方的唇。可乐是冰的而口腔是高温的汇聚地,深色液体在浅蓝色的床单上晕开一个暧昧的痕迹。青春期是潜伏在空气中的燥热因子,他们潜意识知道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女主唱看到马嘉祺便邀请他唱歌,将话筒塞在了他的手中。马嘉祺不好推脱于是脱了外套上前,吉他手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开始弹奏,他唱得是《听见下雨的声音》。马嘉祺走出人群的时候丁程鑫还捧着空了的纸杯出神,他看着马嘉祺笑着说些什么,然而所有话语却被自动消了音,他打断道:“我要走了。”马嘉祺点点头要送他。

 

女主唱在欢呼中又走进人群中心,“谁在夜晚害怕腐烂,任呼吸突然变得野蛮。 ”只听见她最后的话语是“先爱吧”,遥远而模糊,落在丁程鑫身上像是个神谕。

 

马嘉祺站在街边点燃一根烟,黑暗中的火光像是一朵橘色的花。他在想象中描摹马嘉祺唇的形状,那一点幻想是落在烟灰烬中的火星,似乎要为他重新燃起某个夏日烟火。

 

他嗅到空气中几不可闻的烟味等待着出租车的到来,马嘉祺没看他反而仰着头看天空。

 

“要不再喝一杯吧。”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马嘉祺对他说道。

 

出租屋的灯光昏暗像琥珀色的液体而将房间淹没,他是酒杯中的冰块将将融化。他的身体是一部艺术史,扬起的下颌和交叠的双手,吻落在上方如同朝圣。流连的双手落点是汗津津的大腿,原始的探秘天性借助指尖非要发现点,乳液落在床上是泡沫而他如同被捕获的人鱼,脚腕被捉住而陷入情热之域。

 

灾后余生他喘着气,马嘉祺同他交换一个吻,丁程鑫愣了一下仰着头追逐他的唇,马嘉祺的手指落在他的发间,替他梳理凌乱的头发。视线却还流连在丁程鑫的身上,注视他小小的发旋,房间里残存着苦杏仁的味道,像是凶杀小说的预告。

 

电视机无声地放着新闻联播,应景的是他国连环杀手的落网,像一出黑白喜剧。新世纪无人再看新闻,挑挑选选总是体面。马嘉祺舒展身子想要去冰箱拿几罐啤酒,脚下却扎进了玻璃渣,他想了想确定这是前男友闹事留下的最后痕迹。

 

地毯上留下一串血迹却在花色图案掩饰下几不可见。马嘉祺想起了一些幼时观察的痕迹,然而光怪陆离的各种符号最终像是床头的贴纸花花绿绿地挡住了写在底下的心愿。

 

写了什么呢?马嘉祺想不起了,他也不清楚丁程鑫是否还记得。

 

但幼时的心愿大抵总是征服他人征服世界征服宇宙,然而实际却连一只电视机都征服不了,每周六中午的卡通片面包先生的主题曲刚刚奏响他就被推回房间强制午睡,丁程鑫躺在他身侧乖乖闭上眼。而他穿上拖鞋跑下楼,父母坐在电视机前评论事件的语言毫不在意世界脆弱地带。听到母亲走动的声响,他转身落荒而逃的时候打翻了餐桌上的果酱,深色的桑子果酱落在乳白色的餐桌上。

 

他喝着啤酒切换了几个台终于调到一部无聊肥皂剧勉强够味,在他终于理清楚男女关系后丁程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他将啤酒抛给丁程鑫。

 

丁程鑫坐在地毯上吹头发,马嘉祺的角度刚好能俯视丁程鑫,亲密地观察他,疏离地拥有他。他半环着丁程鑫,而看他颤动的眼睫,微红的耳尖,脸上的小痣,泡沫堆积在上唇像一抹小胡子。热风穿过他的指尖,一点温度传递到心脏,错位地开始烧着大脑核心部位,他的舌尖泛着苦味而蔓延到手脚发麻。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碰丁程鑫。

 

实际上丁程鑫更加紧张,他清楚地感知马嘉祺的手指在他的发梢停留,又离开而落在后颈,那一点温度,若即若离的蝴蝶在他身上落脚,小小风暴孕育。

 

他穿着马嘉祺的衣服,身上残有相同的香波味道,置身马嘉祺的房间,铺天盖地的他的气息。他感觉自己一点点被马嘉祺侵袭,从外到内地被稀释。这是危险的讯号,他近乎鲁莽地以为自己要爱上了马嘉祺。他不露声色地偏移了一下身体,避开彗星撞击的灾难。

 

好险,他想到。

 

两个人又沉默着,马嘉祺试图挑起话题,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其他语句,索性闭住了嘴,好在肥皂剧进行到高潮,男女主角的争吵暂时掩盖了尴尬的涡轮。

 

或许是太过舒适,丁程鑫眨了眨眼睛而最终睡了过去,脸颊抵在膝盖上。马嘉祺放下吹风机而抱起他的一瞬间觉得丁程鑫仿佛他今夜的一个梦,轻轻地一朵云落在他的怀里。新换的床单留有阳光的气息,他躺在丁程鑫身边,又好像小时候抵足而睡的日日夜夜。

 

他伸出手在丁程鑫的唇角点了一下,终于确信停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云雾做的丁程鑫幻想,他的温度像是夏日的风,热气蓬勃地充塞了马嘉祺的心脏,而置身记忆中最后的summer time。

 

童年的丁程鑫站在他的跟前,明艳的橙色充斥着他的视线。他拉着丁程鑫的手将那朵洗净的栀子花放在他的掌心,这是庭院中最漂亮的一朵。他假装成熟,坐上车子才浑身卸了力地软化,他将脸埋在掌心去闻即将消失的栀子的香气。

 

所有的童年记忆留在这栀子的香味中,在近乎透明的生命纸张留下痕迹。他撕开斑斓的贴纸想要复原那点痕迹,但是像一支日本俳句,轻盈地无处安放。







没改动多少,下一章再等等吧。本小狗忙着看我老婆直播,改天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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